在今年4月14日于華盛頓召開的一次閉門會議上,歐元區各國為遏止主權債務危機而付出的努力開始瓦解。 在法國大使19個臥房的宅邸中,來自于全球最大經濟體的財政部長和央行行長聆聽了時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微博)(IMF)總裁的多米尼克-斯特勞斯-卡恩(Dominique Strauss-Kahn)的講話,他在會上發出了一份最后通牒。斯特勞斯-卡恩表示,觸發了歐元區主權債務危機的希臘將需一項超出此前計劃的更大規模的援助計劃。除非歐盟各國提供更多資金,否則在一年以前同意與其承擔援助成本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將不會再為希臘發放任何援助資金。 斯特勞斯-卡恩發出的這一警報促使歐元區各國代表在誰應承擔拯救希臘免于國家破產的成本問題上產生了分歧。單單是歐元區的納稅人?還是在全球信貸泡沫中向希臘借出了過多資金的銀行也因承擔部分成本?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并不在意歐盟各國將如何取得進展,只要后者能在夏天以前作出明確的決定即可。斯特勞斯-卡恩稱:“我們需要一個決定。” 這是對歐元區來說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個春天。據當時公布的一份由20多名歐元區政策制定者參與的調查報告顯示,歐元區各國領導人在優柔寡斷中掙扎,從而錯過了解決問題的好機會,他們既沒能解決迫在眉睫的投資者擔憂情緒,同時也沒能解決對歐元區造成破壞的根本性問題。其后果是,一些較小型經濟體中的一場危機最終變成了威脅整個歐元區生存的巨大危機,進而對全球經濟都造成了威脅。 在4月份,歐元區已經歷了一年的戲劇性事件和援助活動,看起來似乎已經控制住了希臘及其他小國家近在眼前的危機。最為重要的是,西班牙和意大利等歐元區經濟體避免了資本流出的命運,仍舊能在債券市場上以付得起的利率來借入資金。 但到了7月份,歐元區各國領導人之間有關應該由誰來承擔希臘債務負擔的分歧已經促使投資者避開所有財務狀況脆弱的歐元區國家。這種蔓延中的不確定性就像野火一樣迅速對歐洲南部所有債務負擔沉重的國家造成了威脅,令北部富裕國家面臨著資源受損的風險,同時也令整個歐元區都面臨解體的風險。 時至今日,在歐盟各國領導人急于建立一個更加密切的政治同盟的同時,上述時間段中的教訓變得更大。投資者對于公共債務的信任是所有國家政府所依賴的基礎之一,而在歐元區中,各成員國在投資者信任的問題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在華盛頓會議的爭論中,歐洲的兩位前輩元老意見相左,這兩人都生于1942年,而且都是歐元區的締造者,這種爭論最終導致此次會議徒勞無功。 德國財政部長沃爾夫岡-朔伊布勒(Wolfgang Schauble)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最后通牒表示理解。歐元區必須在夏天以前起草第二項希臘援助計劃,而僅僅在一年以后,歐元區各國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剛剛同意向其提供1100億歐元(約合1400億美元)的貸款。但在這一次,朔伊布勒指出:“我們不能只利用納稅人的錢來拯救私人投資者”,原因是這將鼓勵魯莽的放貸行為,而且將無法通過日益失去耐心的德國國會的批準。他提議,希臘的債權人應被要求提供更多貸款,而不是獲得即將到期債券的還款。 時任歐洲央行行長的特里謝(Jean-Claude Trichet)則警告稱,強迫債權人提供更多貸款“并非在一個貨幣同盟中應當采取的好辦法”,原因是“投資者將不愿買入所有的歐元區債券”。 在雙方展開爭論的同時,修復希臘債務問題的成本則正在上升,該國政府的財政赤字已經達到極高水平。在當時,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借貸成本仍保持穩定。 有關讓債權人為希臘最新援助計劃做出貢獻的爭論使得歐元區國家分裂成了兩個陣營。其中,德國的盟友是荷蘭和芬蘭,這兩個國家的新政府曾向選民作出承諾,稱其不會為地中海國家的問題買單。與此同時,法國和歐洲央行則一同反對由債權人來分擔援助成本。 在華盛頓會議的三個星期以后,也就是5月6日,市場恐慌情緒突然爆發。《德國明鏡周刊》(Der Spiegel)當時報道稱,希臘正考慮退出歐元區,歐盟各國官員定于該日晚間于盧森堡召開一次秘密會議。這篇報道有一半說對了,那就是各國官員確實召開了會議,但希臘仍舊留在歐元區當中。 隨后不久,希臘爆發了新一波的大規模罷工和游行活動,對歐盟強加的額外削減支出和提高稅收計劃感到憤怒的抗議者在希臘國會門前與警方發生了沖突。當時,希臘和意大利國債價格仍舊保持穩定,但歐盟已因希臘問題而陷入危險的僵局。 在接下來的拉鋸戰中,兩個陣營各執一詞,繼續爭論不休。在7月21日,債券市場遭遇的沉重賣盤迫使歐盟各國領導人緊急召開了一次峰會。在此次會議上,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承認,債權人的損失導致市場陷入動蕩狀態;但她同時表示,豁免希臘債務是必須之舉,否則艱難的緊縮狀況將是令人難以承受的。 會議的結果是,歐元區所有17個成員國不得不同意私人部門參與援助行動。但盡管如此,投資者信心也已經嚴重受挫,原因是歐盟作出的妥協明顯是最糟糕的一種。希臘將被推入歷史性的違約——這是將近60年以來第一次有西方發達國家無力償還自身債務。但是,這種違約的規模如此之小,以至于希臘仍將面臨壓倒性的債務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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