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基本面向我們表明，石油生產沒有跟上需求增長的步伐，導致價格上升和不斷增加的價格不穩定性。我們沒有找到投機者驅動石油期貨價格的任何證據。”——美國能源部長山姆·博德曼，2008年6月21日，在MSNBC節目中。

　　■ 文/艾德·華萊士，《商業周刊》網站專欄作者，汽車專家，美國歷史協會成員

　　今天，當高油價正在折磨每一個美國家庭時，我想回顧下2001年發生的一件事情，對大家都有好處。

　　7年之前，安然公司正在加利福尼州亞胡作非為，通過提高電力供應價格，強取了加州人數十億美元。當時行政部門的一些聲音聲稱，造成加州電價飆升的核心原因，是供應短缺，而不是人為操縱。

　　如今類似的一幕又在上演。

　　然而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安然操縱電價的罪惡真相。許多人都已經忘記了，2001年，當加州電力成本突然劇增而引發責難的時候，休斯敦媒體揭露出了白宮是如何狡辯的。

　　同樣地，當美國能源部長山姆·博德曼在談論油價高漲的原因時，他遇到了真正的問題。像一張破唱片，博德曼不斷聲明：今天的高油價和人為操縱沒有一丁點關系。按山姆·博德曼的解釋，一直以來高油價都是因為太多的人追逐太少的石油造成的。

　　在2004年，這也許是事實。然而如今情況已經發生了改變，因此我給大家看一周之內關于石油市場的新聞。為了更加準確，我選擇了山姆·博德曼發表以上言論之前7天的石油新聞。

　　全是英文媒體的報道

　　“從去年開始，（美國）前5個月石油需求量下降2.5%*。”——美國石油組織，2008年6月18日，美聯社在線（*解讀：按能源信息組織（EIA）對應數據，我們每天少用大約52.5萬桶石油。）

　　“伊朗有15艘超級油輪閑置在波斯灣海域，這些油輪可儲存超過3000萬桶原油”——布隆伯格通訊社，2008年6月16日。

　　“雷馬石油平臺周六開始從一口單井抽取原油并計劃在年底向市場供油，僅雷馬油田就能將整個美國的油氣產量提高3.6%。加上BP去年投產的亞特蘭蒂斯平臺，美國油氣總產量增長達6.4%。”——《休斯敦紀事報》，2008年6月16日。

　　“亞洲煉油商6月降低了從西非的原油進口。亞洲原油進口量將下降36%*，從5月的每天130萬桶降至每天83萬桶。”——布隆伯格通訊社，2008年6月17日。（*解讀：另外每天47萬桶大多為市場拒絕的輕質低硫原油。）

　　“亞洲煉油商們周一聲稱，在目前的價格下他們不太可能購買更多的沙特原油，這表明沙特想通過增產來控制油價的努力受到挑戰。作為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國，沙特計劃在7月將原油生產量提高到每天970萬桶，新增產的20萬桶是在6月允諾增產的30萬桶基礎上追加的。”——Livemint（《華爾街日報》數字網絡的部分），2008年6月18日。（解讀：顯然每天有50萬桶原油無人購買。）

　　“北海布倫特原油7月日常出貨量將增加8.6%，每天供油輪裝載的北海布倫特原油將達到175097桶，比6月每天161300桶的裝載量有所增加。”——布隆伯格通訊社2008年6月9日。

　　“與2006～2007年同期相比，美國人去年11月到今年4月少駕車220億英里，這是自1979～1980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引發石油危機以來美國人駕車里程下降最大的一次。”——《今日美國》，2008年6月22日。

　　“高油價導致韓國5月石油消費量下降”。——布隆伯格通訊社，2008年6月20日。

　　“面對不斷嚴重的燃油短缺和夏季空調使用高峰期的電力短缺，中國政府上周四晚出人意料地大幅調高*汽油、柴油和用電價格”——《紐約時報》，2008年6月20日。（*解讀：中國的汽油和柴油提價18%為需求降溫。）

　　市場上的多余石油

　　我們將上述報道中提到的市場多余石油數量加起來，不管是美國、亞洲需求減少的量，還是諸如沙特、墨西哥灣石油生產商額外增加的量，總量可以達到每天198.9萬桶。這還不包括8月即將投產的沙特庫爾薩尼亞油田每天50萬桶的產量。石油供應真的短缺嗎？

　　而這僅僅是引述一周的報道。

　　公平地講，全球石油市場確實損失了一些原油產量，一些在墨西哥，更多的是在尼日利亞；俄羅斯的產量也有輕微下降；墨西哥灣的雷馬石油平臺，由于颶風影響而推遲了投產3年，現在也并非像上文報道的那樣全面投產。但是，我們計算出的每天198.9萬桶原油富余量，并沒包括停泊在波斯灣被伊朗租用那15艘油輪潛在的儲存量。

　　現在也是一個合適時機提醒大家，在6月20日，沙特宣布，明年的這個時候，庫爾艾斯油田將會生產原油投放國際市場，這樣每天將額外貢獻120萬桶的產量。

　　“騙局”被當作新聞

　　在過去兩個多月中，人們討論了價格投機是如何扭曲石油（以及其他非彈性價格商品，比如食品）市場的。我也談論過在缺乏監管者的環境下，“黑暗、無管制”的期貨類市場是如何允許對石油合同過高競價的。

　　幾周之后，美國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表示，會采取措施將這些“黑暗、無管制”的市場處于自己監控之下，努力 規范投機行為并讓交易價格回歸法律許可的范圍之內。

　　順便說一下，“黑暗和無管制”一說并非我原創，而是引用美國參眾兩院對洲際交易所（ICE）柜臺市場（OTC）的描述。

　　在聽到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試圖控制那些無管制市場上的投機者的消息后，一家達拉斯能源公司的副總裁寫信給我，問道：“你覺得自己像尼克松辭職當天《華盛頓郵報》的那兩個家伙么？”

　　最讓人驚訝的電子郵件來自克里斯·庫克，倫敦石油交易所（現ICE歐洲分部）的一位前主管。庫克寫道：“我確信，至少此前的10年中，有ICE成員操縱北海布倫特原油綜合指數。我認為不斷上漲的布倫特原油價格，有很大可能是被人為地保持高位——這必然需要巨額資金和持續搞定高盛相關預測的問題，而其他關于石油市場的騙局卻被當作為新聞。”

　　想想庫克先生所講的：“石油市場的騙局卻被當作是新聞。”這包括你每天聽到和看到的關于石油的一切。

　　“遠離監管！”

　　自從這類文章發表之后，4位美國參議員啟動了“堵塞倫敦漏洞法案”的立法程序，這從事實上驗證了報道。

　　還值得一提的是，根據倫敦《金融時報》報道，在引進對投機交易者實施成交量限制的壓力之下，ICE歐洲分部有所收斂，ICE首席執行官杰弗里·斯普里切在一篇文章中這樣表示：“從某種程度說，美國國會一些極端的建議將會造成這項業務離開美國，在我的想法中，毫無疑問，資本流動和交易行為會快速離岸進行。”

　　讓我也來解讀一下他的想法：如果我們試圖將理性帶入商品交易市場，那么那些市場就會跑到聯邦監管者無法監管的地方交易。

　　因此，當我們的能源部長不斷譴責美國石油危機僅僅是因為供需失衡而不是機構操縱時，這和2001年迪克·切尼副總統指責加利福尼亞州而不是指責安然如出一轍。

　　要證明任何一樁石油交易并不費事——事實上，全球的煉油商如今對增加石油供給持拒絕態度。

　　2006年，100%購買石油合同的人因為市場上的期貨溢價（意味著現貨原油價格低于未來交割的合同價格）而虧損。當年秋天，當銀行開始需要從那些虧損的合同中獲得收益時，石油價格跌至近50美元一桶。

　　而僅僅18個月，我們就已經忘記了教訓。

　　交易者VS投機者VS操縱者

　　有朋友認為我將造成今天油價的責難大部分歸罪于投機者和操縱者，以便對應上某個眾議員對一些事實的陳述。首先，我在此聲明：不是政治家，而是那些目擊操縱的專業人士，以及他們在國會的證詞奠定了我系列文章的基調。

　　此外，投機和操縱不是緊缺商品市場能夠接受的行為。我們都知道，在期貨市場上存在三類交易者。1.正常交易者——希望根據合同交付日期接收貨物而出價競標的人；2.投機者——那些在那里僅僅想從合同中牟利的人；3.操縱者。

　　就我所知，操縱期貨市場仍然是非法的，但期貨市場從來就不缺乏操縱者。實際上，大多數人已經忘記了一件事：2004年冬天，BP公司因為在丙烷市場的操縱行為，遭致了3.73億美元的巨額罰款。

　　同樣地，阿瑪蘭斯合伙公司過去在紐約商品交易所（Nymex）對天然氣期貨市場進行操縱。由于這家公司在天然氣期貨交易中創造出的“多余價格揮發性”，遠超過正常供需可能的水平，因而被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勒令清算出局。阿瑪蘭斯玩了手“金蟬脫殼”，將其80%的資產轉入“黑暗的ICE市場”，在那里“阿瑪蘭斯的交易者知道這樣的操作對監管者來說是無形的”，允許他們“保持甚至加強其全面的操縱性位置”。據信阿瑪蘭斯的操作耗費了“工業、商業以及居民90億美元”。所有這些引用都來自美國眾議院監管和調查子委員會2007年12月12日的報告。

　　更糟糕的是，在德克薩斯等州，公共應用方面的違規行為包括將用電費率與期貨市場天然氣價格掛鉤。受阿瑪蘭斯及其市場操縱所累，我們都得支付更高的電費。我們姑且把這稱為不斷奉獻的禮物吧！我需要加一句的是，當時我們被告知是因為天然氣供應短缺。但是安然的陰影無處不在，操縱期間一封來自阿瑪蘭斯領頭交易員的郵件這樣寫道：“這是典型的哄抬價格行為……孩子，我打賭你看到一些CFTC關注過去兩天情況的質詢。”

　　反轉需求

　　在期貨市場上要找到操縱案例并不困難，無論是涉及石油、丙烷還是天然氣。我的立場仍然很簡單：數量巨大的資金進入期貨市場，扭曲了自然供需建立起來的價格體系。

　　在前面收集的媒體報道中，我提到過今年前5個月美國的石油需求每天消失52.5萬桶。更新的信息表明，能源信息組織（EIA）已經修改了這個數據，現在稱自4月以來美國石油需求每天下降了86.3萬桶。

　　現在我們對高油價抑制石油需求有所認識了，年初油價在100美元左右時，我們見證了美國石油需求消失2.5%，大約每天52.5萬桶，但是，當油價超過110美元之后，需求減少量增加了60%，達到每天86.3萬桶。這一點很重要。

　　美國人都喜歡爭論說，即使我們的需求下降，中國和印度對石油的需求會抵消甚至超過了我們的減少量。事實并非如此。

　　7月7日的《石油日報》刊登了一篇標題為《數據顯示石油供應超過需求》，文章中還附有亞洲石油需求的圖表。這表明從中國、印度到斯里蘭卡、越南，今年整個亞洲石油需求的增加將達到每天58.2萬桶——遠低于我們石油消費的減少量。還應該提到的是亞洲需要的石油并非全部進口，比如中國大多數石油依*自產。這就是為什么當OPEC說如果任何顧客需要石油的話，他們都會增加產量。這是一個可信的立場。

　　如果市場按其自身規律運行的話，油價應該是跌而非漲。當進入石油期貨的資金從8年前的90億美元增長到今天可能有2800億美元之巨時，這就是遠超過供求現實保障的投機現象了——而且市場上如此巨大的新投機，在驅使油價上漲的同時，也正明顯地抑制石油需求。

　　此外，過去一年全球經濟唯一的內容就是增長放慢——這根本不是短期石油需求增長的理想環境。

　　從3月17日以來，美元DX指數上漲了5%，但油價仍然飛漲。因此如今所有認為油價與弱勢美元相關聯的報道都是錯的。美國已經充分地降低了石油的使用，但是卻幾乎沒有人提到。

　　美國各大石油公司高管們去了國會，他們中大多數人證實關于供求的討論已成為一個過時的話題——而且油價應該在30～65美元之間。

　　我可能是錯的，但我一直認為石油公司高管們能說到點子上。